在矽谷銀行（SIVB）、簽名銀行（SBNY）陸續受到政府接管後，市場開始對整體銀行產業的價格進行修正，本集節目中我們又邀請到了專業投資人 Frank 來以業內的觀點，帶給大家整起事件最完整的脈絡梳理，以及分享自己在短時間內尋找投資機會的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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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是一些訪談精華片段
SIVB 出了什麼事？
02:02 因為 SIVB 主要服務科技新創，在牛市收到過多存款，導致：1. 來不及多元貸款去化，只能購買債券使資產過度集中；2. 持有債券天期過長且為固定利息；3. 存戶多為大額無法被全額保障。
05:15 SIVB 的狀況相較其他銀行為離群值，不僅資產端上有過多無法被全額保障的大額存款，負債端亦持有許多長天期債券，資產大幅縮水同時出現流動性問題，進而導致面對提款時資不抵債。
SIVB 為離群值，但其他銀行為什麼也共同修正？
06:07 相較 SIVB，SBNY 資產端並無資不抵債，被接管原因僅為其存戶中有接近 90% 屬於大額存戶，因可能出現擠兌的風險被忽然接管，故這起事件具有爭議，後續可能會打行政訴訟。
06:56 由於監管的數字是基於 HTM 的會計數字，不會隨著升息調整實際資產價值，後續在 SIVB 爆掉後市場開始尋找其他 HTM 比例較高的企業並計算真實價值，以及預設多數銀行都會出現問題。
10:55 除尋找資產端的問題外，負債端上市場上亦有人開始尋找服務對象多為大額存戶的地區銀行，並預設它們都會出現出現如 SIVB、SBNY 相同的狀況。
政府為何第一時間跳出來強硬接管 SBNY？
12:45 儘管 SBNY 並無資不抵債的問題，但若存戶出現恐慌擠兌，SBNY 便會被迫清算，須大量拋售資產並導致其他銀行的資產端也出現問題，故政府第一時間便跳出來接管避免恐慌蔓延。
本次事件與 2008 年金融海嘯有何差異？
15:08 2008 年金融危機主因為所有人都以過高貸款去投資房地產，若房市沒有向上便會出現無法還款進而信用體系爆炸的問題，但近期的事件中暫時僅為存戶擠兌所致，整體銀行業尚處於健全狀況。
本次修正中，市場為何主要獵巫區域銀行？
16:17 由於區域銀行的貸款業務較多，故流動性較差；且一些區域銀行多為富豪階級的大額存戶，加上恐慌時投資人習慣將存款提領到大型銀行，導致市場預設區域銀行面對擠兌能力都較差。
23:22 儘管目前區域銀行受到被錯殺，但若後續市場風險意識提升，傾向將較少的存款放在區域銀行， 那區域銀行的獲利能力便會下降，且需要給出更優惠的條件吸引客戶，成本也會隨之上升。
升息對銀行不見得是利多？
25:18 由於銀行可以透過多元資產配置調整其利率敏感度，升息是否有利於銀行，取決於其資產配置上的利率敏感度，而 SIVB 的問題在於購買過多長期 MBS，沒有妥善控管期利率風險。
Frank 追追追！在近期銀行產業危機中的尋找投資機會的思維
30:53 首先從銀行業的獵巫中找尋錯殺機會，但因監管機構無力保障所有銀行，故思考銀行標的間的安全界線，但又預期未來小銀行的存款可能減少，最終選擇投資具持續收益且大幅折價的銀行公司債與特別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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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集逐字稿
威宇：歡迎收聽財報狗 Podcast，我是主持人威宇，今天在我旁邊的是特別嘉賓，平常這個時候……。
Frank：加班台。
威宇：平常這個時候應該不會出現的投資沙岸揀貝人 Frank。
Frank：嗨嗨。
威宇：不只是你加班，我也加班。你知道我今天早上 6 點就起床了，上午是財報狗辦的個股研究挑戰賽，下午是財報狗學院的季會，晚上我還要來錄 Podcast。上下午我是主持人，晚上我還要來錄 Podcast，但是為什麼要錄？就是因為我覺得我要抓這個風口、蹭熱度。
我們今天要來聊一下這次的矽谷銀行事件，為什麼後面還有一些延伸。我們在上週五的 Podcast 裡面，我大概有提到了矽谷銀行，因為最近我比較認真在研究在 AI 那方面的東西，關於財報狗這個網站可以怎麼樣利用 AI、怎麼樣使用 ChatGPT、使用 GPT-4，所以其實我沒有很認真地在研究銀行相關的東西、這次矽谷銀行的風波。
但我很好奇的是為什麼我一天到晚看到 Frank 說他在加班，在研究什麼區域行、在研究什麼銀行，他會說他原本的投資想法是這個，但可能不 Work 了，所以要換另外一個。我就覺得很怪，因為我以為矽谷銀行是一個單一事件，不會延伸到其他的地方去，不像雷曼倒以後會有金融風暴，我無法理解這件事情，所以我就乾脆找他來聊一下。
Frank：來加班。
SIVB 出了什麼事？
威宇：對，這次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也相信這一集應該會是大家所能夠比較容易接觸的媒體裡面，談論這件事情最深的，大家會比較認真地了解到這件事情到底發生了什麼、跟升息的關係是什麼、跟加密貨幣的關係，跟監管、為什麼要監管，目前的事情其實有哪些爭議，為什麼會開始有銀行要去跟政府打行政訴訟等等，我們今天都會幫大家來做解析。
所以一開始我還是有個先前提要，我們上週五的 Podcast 裡面，有聊到矽谷銀行到底怎麼了。簡單來說有很多矽谷的投資人創投，他們會把錢存進矽谷銀行，有很多矽谷的新創會把錢存在矽谷銀行。矽谷銀行把這些錢拿去買債券，這個東西其實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本來把錢存銀行，銀行就會拿去做投資，是一個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矽谷銀行買的這個債券是屬於比較長期的資產，因為它是持有到到期，等於說你其實買這個資產，照理來說不會短時間內把它賣掉。但是今天突然出現一個狀況，矽谷投資人他們突然很擔心矽谷銀行可能破產，所以瘋狂地把錢要領出來，那就糟糕了，因為矽谷銀行是沒有辦法很快地處理這個長天期的債券。
它拿了很多可能短期會被領出去的錢，可是它把這些錢放在它的長期資產裡面，所以它現在就遇到了這個擠兌以後，沒有辦法把錢拿出來，這是一個簡單的一個先前提要。
接下來我們就來好好聊這一件事情，它到底為什麼會發生，以及它背後的本質是什麼，它為什麼後面還有那麼多的延續風波。先來講一下矽谷銀行簡單聽起來是這樣，它到底跟別的銀行有哪些不同嗎？為什麼是矽谷銀行爆掉？難道別的銀行沒有這樣子做嗎？
Frank：我覺得矽谷銀行有一個比較特別的地方，因為它的存款是集中在幾年內湧進來，所以造成它其實資產端是來不及去多元化地貸款，變成說只能買一些次級市場的債券。
所以造成第一個它的資產端其實是比正常的銀行還要再更集中的；第二個是它債券又買得特別長，基本上又是固定利息的，它在利率的管理上其實是有出一些問題；第三個就是負債端來看，其實它的客戶是比較集中的，而且幾乎都是大額的存戶，所以基本上沒有被保險的比例是比較高的。我覺得這個是它這家銀行最特別的三個地方，跟正常的銀行來看。
威宇：你剛有提到大額，對不對？大額是一個關鍵嗎？
Frank：大額是個關鍵，因為 FDIC 保障的就是一個帳戶 25 萬，所以今天如果是很大額的帳戶本來就遠高於 25 萬，所以就會變成它的錢應該大部分都是沒有被保險到的。
威宇：我這邊也幫大家做個白話文，其實美國政府是有保障，我每個帳戶一定會有 25 萬美金是可以領出去的，你要提領 25 萬美金，我每個帳戶保證你一定可以提領。就算這些銀行亂搞什麼、破產怎麼樣，反正不管怎麼樣，我保證每個帳戶你可以領出來 25 萬美金。
但矽谷銀行有個問題，矽谷銀行都是超級有錢人，這些創投他們把錢存進去，所以很多帳戶高於 25 萬的比例都太多了，等於被保障的比例其實相對來說比較小。這是在負債端這邊，就是你的存款看起來被保障的比例沒有很高；可是在資產端這邊又有問題，它有很多是屬於長天期的債券，這個債券在會計上面的認列是持有到到期，所以它其實並不受到這個我們的市場價格影響。
它在帳面上一開始認多少，它就一直都是多少這樣子。但是今天你升息以後，大家知道升息以後，債券的價值應該要下降，所以它的真實價值下降，可是它在財報上面不變。這樣就有問題了，第一個是它的資產端縮水，資產端縮水就有可能會給不出錢來了，一般來說其他銀行可能說那我沒關係，反正我的存款可能被保險、被保障的比例很高，也沒有什麼問題。可是沒有，它的保障比例又很低，所以等於說它資產跟負債兩端都有問題。
Frank：都很脆弱，是最特別的狀況。
SIVB 為離群值，但其他銀行為什麼也共同修正？
威宇：矽谷銀行是這樣子，那別間銀行難道不是嗎？
Frank：別間銀行不是。假如我們談第二家被接管的 SBNY，它其實資產端是沒有問題的，它沒有資不抵債的問題，它最特別的地方其實是它的存戶也都是大額的，所以大概也是接近 90% 的比例是沒有被保險的。這是一個超級爭議的狀況，就是它被接管了，但是它當下並沒有資不抵債，所以我在猜這筆應該會打行政訴訟。
威宇：我們先到這邊，因為我們剛剛前面講矽谷銀行，矽谷銀行我們講完了，它的問題是什麼？它的問題是我的資產大幅的縮水，所以投資人或者是我的存戶會擔心我的錢拿不出來，因為我錢被政府保障的這個比例非常低，所以我很擔心錢拿不出來。我趕快去拿錢，結果它就真的拿不出錢，它就被政府接管。這感覺是個單一事件，為什麼會有到所謂的第二間銀行？就是哪來的第二間銀行？這個東西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Frank：我覺得要前面回頭講，其實有個很關鍵的東西是它是用 HTM 認列，因為監管的數字其實是基於……。應該說一開始爆掉市場上比較驚訝的原因，是因為監管的數字是基於會計的數字，可是會計的數字在 HTM 的部分是沒有隨著市價調整的，所以它一開始爆掉，大家就覺得很驚訝。
後來大家發現原來是 HTM 這邊有問題，所以接著市場大家就開始很嚴格的角度看待所有銀行的 HTM，就有點像是獵巫了。找誰 HTM 比例很高，開始調整 HTM 如果實現損失大概是多少，再重新算一次所有的數據這樣。
威宇：代表我們矽谷銀行其實還沒有講完，我們要再回來講矽谷銀行。矽谷銀行這個資產大幅縮水，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們剛剛有提到它的債券在帳面上的認列，這個數字是不變的，我不管利率怎麼變動，它都不變。可是其實它的真實價值會變，我只要升息，我的債券價值就是比較低。政府在監管的時候，它們看的是會計上的數字，你的資產價值其實真的比較低了，它其實不會注意到這件事情。
Frank：不會注意到。
威宇：它不知道，它就以為你還很正常，直到要到某個時候、某個催化劑，它發現等一下，你現在的數字並不是真實價值的數字，只是一個會計上的數字。這種時候會知道你很危險，就是你快要破產了這樣子，你快要資不抵債了。我們就先來講這個東西，這次為什麼會發現原來監管是在看會計數字，而不是看真實價值？
Frank：應該說從以前就知道，只是大家沒有預設到有一家銀行會資產端這麼不分散、負債端這麼不分散。以前是沒有預設到這件事情，所以就算是被鑽了一個漏洞。
威宇：因為這次矽谷銀行做了一件事情，它真的就是沒錢了，所以它要增資。增資以後，大家才發現你為什麼要增資？看原來你資不抵債，原來你的債券價值大幅縮水，你的債券價值是因為你剛剛講 HTM，其實它就是這個 Held-to-maturity，就是我持有到到期，被歸類在這個會計認列方法的資產，看起來全部都會大幅縮水。所以接下來矽谷銀行爆了，市場投資人就開始就想說等一下，還有誰持有到期的資產比例很高的，它們全部都會爆。
Frank：就開始獵巫，開始在找哪一家一樣的狀況，開始重新算。因為以前監管的數據或者是說我們以前常常在比較的數據，都是基於會計數字，就變成大家就開始用自己的方法去調整 Held-to-Maturity 這一塊，調整到自己平常在看的數字裡面重新檢視，這是資產端的部分。
負債端當然就是因為大家都知道，其實不是很多人都懂，你會緊張，你就會想要把錢抽出來。所以另外一方面大家也在檢視，負債端、應該說存款那一端，有多少各家銀行未保險的比例是多少。通常越高，基本上就會越容易遇到這種不理性抽離的狀況。
威宇：所以其實矽谷銀行爆掉以後，大家其實從兩個角度來找下一個危險的銀行。
Frank：對，大家就開始研究到底哪一家可能有一樣的狀況。
威宇：所以第一個角度就是我們剛剛講的，持有至到期用這個分類方法的會計項目，你的比例越高越危險，因為你的資產縮水的程度越大。
Frank：其實還有 Available-for-Sale、AFS，但是因為這個會計分類是不會進損益表，但是它會進綜合損益表跟資產負債表。
威宇：所以它其實資產負債表就會反映嗎？
Frank：對，資產負債表會反映，所以我覺得不是這麼的嚴重，但是因為它在損益表被忽略了，所以有些投資人可能會沒注意到。所以現在是兩邊其實都有調整，但是我覺得最重要的是 Held-to-maturity 這邊，因為它是不會調整在損益表上，也不會調整在資產負債表上。
威宇：所以有一派就看我的資產到底有誰真實價值大幅縮水，雖然你在會計上面沒有認列出來；另外一派是從負債端看，如果今天你的存戶全部都低於 25 萬美金，他們不會擠兌，因為他們會覺得反正我的錢都有銀行保障很安全。可是如果你的這個存戶，他們全部都超級有錢人，他們的錢全部都遠高於 25 萬美金，他們就很緊張，會趕快想要去把錢領出來，因為他們的錢是沒有受到政府保障的。
如果我這間銀行有這麼多大額的存戶，有可能別人領了以後，我就不能領了，因為保障就只保障到一定的額度，別人領完保障額度以後，我可能就沒有了。所以大家就從這兩個方向看，一個是資產大幅縮水的銀行有哪些，第二個是說保障比例很小的銀行有哪些。
你剛剛講到第二間銀行，矽谷銀行被監管了沒有問題，這是第一個被監管的銀行。沒想到很快就有第二個被監管的銀行，就是你剛剛講的 SBNY，它是屬於哪一種類別？
Frank：它資產那一端其實是沒有資不抵債的問題，基本上接近行業的中位數，但是它在存款那一端，基本上都是大額的存戶，所以它沒有保險的比例是接近 90%。它有點像是被監管機構預判說沒有辦法應對擠兌，所以就提前接管，因為它好像是週末被接管的。目前這筆其實看起來是比較爭議的狀況，就是這個應該會打行政訴訟。
政府為何第一時間跳出來強硬接管 SBNY？
威宇：因為這個其實也是滿怪的，今天矽谷銀行看起來是因為很多的矽谷創投都在叫大家趕快去領錢，所以它真的就是沒有錢給你了，它真的是資不抵債，今天就是存戶到你的銀行門口，說我要提領現金、我要把錢全部轉走，它就是做不到這件事情。
另外一個 SBNY 看起來沒有這件事情，但是政府也說我要把你接管了，為什麼？政府幹嘛要接管它？
Frank：因為它怕第一個假如說，今天它雖然沒有資不抵債的問題，但是如果你今天存戶把錢所有都抽出來，你也不用經營了。第一個是你一定要走清算，你會被強迫走清算。第二個是如果你不先把它接管，如果造成恐慌，它會怕擴散出去，因為其實就是你從存款端的角度，就是預設到這家一定會被擠兌，不如我提前接管，我覺得比較像這樣。
威宇：我這邊也補充一下，到底什麼叫它會擴散出去？因為今天如果我們就講 SBNY 如果被擠兌，我的存戶全部都把我的錢全部領出來，因為銀行資產不是現金，它其實有很多資產，可能有很多的股票、有很多的基金、有很多的債券。
它要把錢給出去，它就必然要去賣股票、賣基金、賣債券，你就想銀行錢那麼多，它賣股票怎麼樣？股市就崩跌了。它賣債券，債券市場怎麼樣？債券就崩跌了。它賣基金、它賣黃金，黃金市場就崩跌了、基金市場就崩跌了。政府很怕這件事情，政府很怕這些銀行會大量變賣它們手上的資產。
所以其實這一次 SBNY 之所以有爭議的點，其實它還沒有被擠兌，它也還沒有賣資產，但是政府就覺得你有可能被擠兌、你就要賣資產，你賣了資產以後，我股市、債市、黃金、原物料全部都要跌了，我不要讓這件事情發生，我要把你接管起來。
Frank：對。
威宇：這很壞。
Frank：所以就說很爭議，這個應該會打行政訴訟，這一定會打行政訴訟，因為當下那個點是真的。當然市場有傳聞說是因為好像管理層給監管機關的數字是對不起來的，好像前後不一，所以好像有一點不信任感，但是這都是媒體傳出來的消息、沒有驗證過。
威宇：我們了解了這兩間銀行，接下來就會開始很 Tricky 了。然後呢？關其他銀行什麼事？
Frank：恐慌就擴散了。
威宇：什麼意思？
Frank：第一個就是剛才講的，大家恐慌你可能有哪些虧損的資產藏在 HTM 裡面，這是第一個。
威宇：所以大家擔心還有哪一些銀行資產也大幅縮水。
Frank：對，第二個就是存款那邊。假如你幾乎都是未保險的，是不是我可能如果走得慢了，我就要被留下來關廁所？
本次修正中，市場為何主要獵巫區域銀行？
威宇：這邊其實有個很有趣的點，我想到了，我一開始其實想要講的，我們也會解釋說這次跟 2008 年的金融海嘯次貸危機，到底本質上有哪裡不一樣。這有趣的點是今天如果存貨不去把錢全部領出來，其實是不會有什麼事情的，對不對？因為除了矽谷銀行真的是大幅縮水以外，其他縮水量沒有到那麼大，我還是有錢給你，你只要不要大幅提領現金，我就不需要賣資產，所以一切都很安全，整個金融市場什麼事都沒有。
這個東西就是跟雷曼風暴或者跟我們講次貸，很不一樣的東西。因為次貸的那個時候，是所有人都是用超高的槓桿，他們就是去借了還不出的錢去買房子，我等到房子升值以後，我會把房子賣掉；我就可以去還錢了，而且我還會賺錢。可是它建立在一個假設就是我的房子必須要升值，如果房子沒有升值，因為我借的錢是我還不出來的，我就要破產了。
所以在當時次貸的問題是說只要房價不上升，這個東西就會爆掉，大家如果都不做事、房價如果都不上升，就會爆掉，大家一定要繼續去堆高這個房價，它才有辦法持續。大家只要不做事或者是有人開始比較保守，那就爆了。可是這次的事件不一樣，這次的事件是大家如果都不做事就非常安全，你們不要去提領現金、不要去轉帳，都沒事。
Frank：基本上除了矽谷銀行，其他都是安全的。
威宇：接下來我也會好奇，因為你說你在看很多區域銀行，為什麼是區域銀行？區域跟不區域的差別在哪裡？
Frank：大家會預設區域的應對擠兌的能力比較差。
威宇：什麼意思？
Frank：第一個是區域行的貸款是比較多的，就是 Loan 那塊是比較高的，Loan 是一個流動性很差的資產，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就是區域行就有點像是大行下面找地方生存，就是大樹下的那個小草，你要各憑本事。有的區域行其實它會專打富豪階級，那種就是會造成它的大額存款比例會比較高，你的資產那一端又幾乎是流動性比較差的貸款，在擠兌的情況下會比較糟糕。
再來是你在恐慌的時候，大家心理安全就會想要把錢放在大行上面，尤其美國其實大行跟小行的監管體系是有差距的。在 2018 年的時候，法規把部分的監管要求把門檻從 500 億上調到 2,500 億，變成其實 2,500 億以下的行跟 2,500 億以上的行，兩邊是適用不同的監管標準。大家就覺得大行其實受到比較嚴苛的監管，而且心理上你本來就會比較……。
威宇：相信高盛、相信 Morgan Stanley。
Frank：再加上，你要想大行如果真的也炸了，基本上政府是一定要擔保的，因為它是系統性重要銀行，變成大家心理上會覺得錢放在那邊比較安心。
威宇：所以今天之所以你要去研究所謂的區域行，因為你研究的是會不會被錯殺，對不對？
Frank：對。
威宇：當你在研究區域行有可能被錯殺的原因，其實是因為市場都覺得區域行，就是那種地區性的銀行，它們可能風險比較大，為什麼市場會覺得地區的銀行風險比較大？是因為它們就是小銀行，大家比較擔心小銀行，小銀行比較有可能被擠兌；大銀行比較不用怕被擠兌。
很像還有一個 List，對不對？這個清單又是怎麼來的？為什麼會有所謂的那下一家、下一家、下一家，這個下一家是……？
Frank：就是流動性，大家會拿流動性的指標排名，就是大概看誰在應對擠兌上是比較危險的。
威宇：這個流動性是什麼意思？哪一個指標、怎麼算？
Frank：其實最標準的監管數據應該是流動資產扣流動負債除以存款，這是最監管的。但是目前在賣方跟網路上看到的圖，大部分都是兩個維度，一個維度就是有多少存戶比例是未保險；另外一個維度就是 HTM 的比例有多高，但是其實我覺得 HTM 比例那個已經不是很重要了。
威宇：這就是我們剛剛一開始講的兩個維度，一個是資產縮水程度、一個是我沒有保險的程度。
Frank：對。
威宇：所以大家其實是根據這兩個維度，或者你說資產縮水已經不太重要了。
Frank：我自己覺得不太重要，因為其實所有賣方都重新幫你算過一次了，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情了，會依照這個事情恐慌嗎？我是覺得已經不太重要了，重要的其實是流動性那一端。
威宇：你的流動性就是沒有保險嗎？
Frank：沒有保險的部分，跟它手上有多少流動現金跟存款的比例。因為監管數據是算流動資產扣流動負債除以存款，我沒記錯的話。其實就是在算你手上有多少淨流動資產，可以應付存款的提取，這個比例多少。
威宇：所以大家現在是這個比例越低的，就越危險。
Frank：對，存款沒有被保險到的數字越高，也會越危險。
威宇：所以一樣就回到我現在根本就沒有在管這個資不抵債的問題，我根本就沒有在管我資產大幅縮水的問題了。
Frank：對，我覺得已經沒有在管這個了。
威宇：現在只是說所有的區域銀行大家都有可能會被擠兌，如果我們都擠兌，到底誰最慘，誰會第一個死、誰會第二個死。
Frank：對。
威宇：所以它其實都建立在一個假設，會有這個清單，假設就建立在你們也沒有在管你們的銀行會不會倒了，反正你們現在就要去領錢把錢給大行。
Frank：應對這種錢匯到大行的狀況越差的，因為它就自我實現，因為數字是公開的、大家都看得到，大家都知道其他人你沒有保險的比例很高，我不先走，一定也會有人先走，大家都不想當最後一個。
威宇：嘉信呢？因為嘉信不是前幾天也大跌嗎？它是哪一個點？
Frank：嘉信的問題是它的 HTM 比例很高，它做了一件很 Tricky 的事情，它在去年 Q4 把手上一半的備供出售 AFS，轉換成 HTM，就是持有至到期日。假如它今天不做這個轉換，它的股東權益大概會再少一半，它為了要救自己的股東權益那個數字，所以它把它轉到 HTM 去。
威宇：因為它其實轉應該是一定有個目的，它的目的其實就是在我不要讓我的淨值少一半，它如果不做這個會計科目的變動，我們剛剛講的 HTM 這個會計科目之所以有趣，我不管利率怎麼升，反正我的數字是這樣，我就是這樣，它不會變。可是其他的項目，像是剛剛講的備供出售，如果現在升息了，它的價值就會大幅降低，所以我在資產負債表上面，我會看到我的資產大幅降低。但是今天它馬上在去年 Q4 換了一個會計科目以後，它的資產就不會大幅降低了，大家就在看這個。
Frank：因為剛好矽谷又爆炸了，所以它就被抓出來。
威宇：大家現在就是在看這個持有至到期日，這個 HTM 的科目，誰最高我們就一個一個抓出來看，發現等一下你嘉信竟然是去年才變這個東西。
Frank：第一個是時間點是去年，再來是幅度很高。
威宇：某種程度你不太道德，你想要騙你的投資人。
Frank：就剛好被抓出來，如果矽谷沒爆，它大概也不會被抓出來。
威宇：對，所以大家就覺得起賭爛這樣。
Frank：也不是起賭爛，那個時候就大家覺得可能比較危險一點，其實資產端沒有投資人想的這麼多，這是一部分。當然嘉信存款端是比較安全，因為它大概有 80% 的資金，基本上都是有保險的，所以我後來覺得這種情況應該是偏安全。
威宇：應該要買嗎？
Frank：我不會放在我的前段班，在我的清單裡面，它是我覺得有機會的，但是不在我的前段班。
威宇：剛我還有一個問題也滿有趣的，現在我們有一個清單，對不對？這個清單是根據流動性、風險抵抗力越小的，它就在這個清單的越上面，就是下一家這件事情。
Frank：對，下一家。
威宇：但應該沒有人覺得這些區域銀行全部都會倒光，對不對？
Frank：其實我覺得目前聽到大家都不覺得會倒光，只是有一部分是因為你這波恐慌過去以後，存款可能會大幅下降，估值可能要大幅重修。因為你要想，銀行是一個槓桿很高的行業。
威宇：所以其實在這邊有趣的點是，因為我剛剛在想，這些銀行不可能倒，不可能讓這些銀行全部倒光，怎麼可能以後美國剩下那五六間銀行，其他的地區銀行全部倒光，怎麼可能？
Frank：主管機關不會想要看到這件事情。
威宇：對，所以如果不這樣子的話，會不會就代表這次的下跌全部都是錯殺？全部都可以買進，然後就可以賺錢？
Frank：不一定，因為你要看存款流出多少。
Frank：對，沒錯，這邊剛剛 Frank 提到一個問題，這件事情不是這個樣子。現在它們的下跌，就很有可能不是我預期你會倒，有一點點這個風險的這個意識在，其實不是。它背後其實在隱含的事情，這次的事件結束以後，會有很多人會覺得地區性的銀行很危險，就要把錢轉去這種大行。因為地區性的銀行或者我們講銀行這個東西，它就是一個高槓桿的行業，所以當我今天存款被拿去一點點，很有可能我的獲利就減少非常多。
威宇：大家現在在跌的這段其實並不是在說你有可能倒，其實不是；大家在跌的這段是你的存款會被提出去多少，你的利潤、未來的獲利會下降多少。
Frank：第一個是提出去多少，第二個是存款之後會用多高的代價才留得下來。因為大家對於風險的意識提高了，所以你需要提供存戶更高的錢。才能讓他留下來。
威宇：我的優惠更多、刷卡金折扣更多，其實你的成本就變很高，獲利還是衰退了。
Frank：對。
升息對銀行不見得是利多？
威宇：滿有趣的。我覺得我們大概把整個事件脈絡先講得差不多，接下來就針對裡面來問一些問題好了。比方說矽谷銀行這次的爆炸，有一部分是來自於它的資產大幅縮水，對不對？它資產大幅縮水以後，不得已必須要增資，不然它沒有辦法給錢。
它增資以後，就被市場發現說欸你為什麼要增資？你為什麼需要錢？原來你的資產已經變少那麼多了！這邊的問題是它是升息爆炸，為什麼？升息在裡面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一般好像是說升息不是對銀行很好嗎？為什麼反而會有銀行因為升息而爆炸？
Frank：第一個我覺得要先糾正一下升息有利於銀行這個觀念，因為其實如果你去看歷史數據，過去幾次升息循環其實只有 2008 年後，才有升息有利於銀行這件事情；如果你把數據拉到 2008 年以前，其實升息不一定有利於銀行。
再來是如果你從理論上來看，其實銀行可以透過很多工具調整自己的利率敏感度。例如說它可以資產多放一些浮動的貸款，或者說它可以透過衍生性金融商品，調整自己的利率結構。所以其實升息不一定有利於銀行，它其實要看自己的利率敏感度是多少，這是第一個要糾正的事情。
第二個，因為矽谷銀行是一個很特別的狀況，它是大量把自己的資產壓在一個固定利息的資產上。因為正常一個銀行大概要處理三種風險：信用風險、利率風險跟作業風險，矽谷銀行雖然大部分買的都是高品質的 MBS 債，但是它在利率風險上是沒有做任何管理的，它是買天期很長，而且基本上就是在低點的時候買了一堆固定利息的 MBS 這樣。升息造成這種沒有妥善管理自己利率風險的銀行爆炸，所以你也看到其他家銀行其實好像也不是真的炸得這麼嚴重，就是它個別的問題。
威宇：這邊也可以再講一下，因為你剛剛講了一個新的名詞——長天期的 MBS。這邊也稍微講一下，HTM 是一個會計的認列方法，所以重點是說這個東西是什麼，我是買了什麼、用這個會計認列方法。講的這個東西就是 MBS，它其實就是我們次貸的那個東西，我把房屋貸款證券化。這個東西其實裡面也有一個小問題。看起來在這次裡面並不是很嚴重。
Frank：次要的因素。MBS 其實在估值裡面有一個提前還款的假設，因為現在升息、房貸利率高漲，所以大家不願意提前還款，因為以前你房貸都是在很低利率的時候貸的；現在利率這麼高，為什麼要提前還款？所以造成實際還款的數字不如提前還款的假設，MBS 的 Duration、不知道怎麼翻譯，中文叫久期，但是我覺得講久期其實好像更少人知道這在幹嘛。反正就是一個衡量利率敏感度的東西變高了，但是我覺得這在整件事件裡面是一個比較次要的因素。最主要的因素還是因為它買了一個固定利息的 MBS，在升息的時候就爆炸了。
威宇：它買了一個固定利息的東西，這個東西在升息的時候，它的價值其實應該要下降；可是又把它認列在一個 HTM，就是帳面上的數字不變的一個方法。
Frank：對。
威宇：所以這也是為什麼這是有點 Tricky，這樣會不會變成以後其實像這個東西沒有辦法被認列在 HTM 裡面？
Frank：我覺得還是會認列在 HTM 裡面，只是可能近期大家會開始更關注這個東西。我覺得就是因為市場沒有預設到會有一家銀行偏離麼多，不然我相信大家其實一開始學的時候，應該都有意識到它是基於會計數字，可能會有這個問題；但是可能大家沒有想到……。
威宇：實務會發生。
Frank：會有人偏離得這麼遠，所以大家就有點簡化思考，所以才會這麼晚發現，我猜。
威宇：講到這邊，其實我覺得我們對於目前現階段的東西已經做了一個釐清了，我們有第一家矽谷銀行被接管了，我們有第二家 SBNY 被接管了；大家現在在看會不會有第三家被接管，會不會有第四家被接管這樣子。因為其實政府一定很不想看到有任何一間銀行被大幅擠兌、它們要賣資產，我覺得這應該是目前看起來美國政府最不想要發生的事情。
Frank：避免它擴散。
威宇：我就把它弄在這個銀行擠兌的事件裡面就好，我不要讓任何一間銀行賣資產，否則我這個股市好不容易看起來有點起色，現在又要崩跌了。
Frank：其實我覺得重點不是股市，重點應該是說因為所有銀行的資產端其實是很類似的，尤其是證券那一端，基本上大家很類似？你就想說假如說有一家銀行原本沒有資不抵債，結果另外一家銀行因為清算把它賣下去了，自己變成資不抵債，會有一個連鎖效應，我覺得監管應該是不想看到這件事情。
威宇：我覺得很有可能就是股市。因為那些證券很有可能都是股票。
Frank：銀行手上不太會有股票，銀行基本上手上大部分都是債券。
威宇：所以這個債券還是有一個報價在的，所以當我一家銀行我大幅賣掉這些債券以後，這些債券的市場價格會變得很低。如果市場價格變得很低，其實其他家銀行的資產也都會大幅縮水這樣子。
Frank：對，它怕的應該是這個。可能原本沒有資不抵債，結果可能倒了幾家銀行，它們手上的資產全部拋掉，造成資產價格下來，又讓原本沒有資不抵債的銀行變成資不抵債，我覺得它擔心的是這個。
威宇：其實它要做的方法就是想辦法叫大家不要領錢就好。
Frank：在自由國家不能這樣做。
威宇：今天如果是中國，中國就說現在以後大家……。
Frank：最近的新聞不就是那個證券不能用那個。
威宇：哪一個？
Frank：就是它們債券的報價系統被停掉，現在要變成私下詢價。
威宇：誰？
Frank：中國。
威宇：真的嗎？為什麼？
Frank：其實我也不太知道為什麼，因為我覺得這個動作好像沒什麼用。
威宇：這個動作就是降低資訊的流通性。
Frank：然後增加交易成本。
威宇：對，它的意義是什麼？
Frank：我其實不知道，多的是我不知道的事。
Frank 追追追！在近期銀行產業危機中的尋找投資機會的思維
威宇：關於今天我們矽谷銀行，還有什麼東西是我們沒有提到的嗎？因為我有看你的 Facebook，看起來你每天加班，可是你的方向好像變來變去。好像會說你今天你要去找怎麼樣的投資機會，隔天你就會說等一下，這個投資機會已經被別人發現了；不行，我要再往下一個思維去想這個投資機會。能不能來跟我講一下你的這個投資方向，或者是你這個 Idea 變來變去，到底是從哪邊變到哪邊怎麼樣？
Frank：我在不涉及個股的情況來聊一下整個過程好了。第一個過程其實在思考的是，因為整個市場等於在獵巫 HTM，HTM 比例很高的銀行可能會被殺得很兇。但是其實在會計制度上有另外一個科目，也不需要即時調整，它是貸款 Loan。我第一個在想的是我今天應該要避開 HTM 很高的銀行，還是找 HTM 很高的銀行？
其實銀行資產講白一點，就是次級市場的證券加上貸款，兩個加起來應該要 100%。因為 HTM 是證券的分類，假如 HTM 比例很高，是不是貸款 Loan 的比例就很低？其實這兩個科目都不需要 Mark-to-Market。所以我第一個想法是假如說市場很擔心 HTM，但卻很寬鬆對待 Loan，是不是應該反向思考其實 HTM 的風險都被反映在價格裡面了？我是不是應該主打 HTM 的公司？這是我第一個想法，這是我第一個在盤的事情。
威宇：什麼叫主打 HTM 的公司？
Frank：因為大家都獵巫 HTM 的公司、HTM 比例很高的銀行，所以它的風險反映在價格裡面了，大家都把 HTM 的潛在損失調整到數字裡面。相對起來，是不是比起 Loan 很高的公司，它已經安全了？
威宇：所以其實你的意思是 Loan 很高的公司也應該要爆掉？
Frank：對，它也應該要做一樣的調整。但是因為 Loan 太不透明了，沒有人可以做這個調整。
威宇：但是就算那幾家 Loan 很多的公司要爆，HTM 很多的公司也不應該漲？
Frank：我是說相對風險上，你要想 Loan 很高的公司因為沒有被獵巫，所以它跌得比較少。
威宇：那你應該要去放空它們，而不是做多 HTM 很高的公司。
Frank：不應該放空，因為第一個是你沒有任何催化，因為不會有人調 Loan，因為 Loan 是不透明的東西，所以你應該想的是要不要低接 HTM 的公司。
威宇：為什麼？因為這樣等於是有一些小孩做錯事，你打他，那些小孩說有另外一群小孩也很壞，他們也該打。可是不代表原本做錯事的這一群，他們就要被獎賞。
Frank：我原本在想它們會不會超跌，講白一點就是會不會超跌。但是我後來沒有這樣做的原因，是因為我覺得銀行是一個反身性很強的行業，比如說大家可能會怕 HTM 的東西，所以開始賣、存戶會開始走。因為存戶會開始走，造成你的營運價值下降，所以我第一個在想的是我該撿 HTM 高的，還是躲開 HTM 高的。這是我第一個在想的事情，後來結論是躲開 HTM 高的，因為銀行的反身性比較強，這是我第一個在盤的事情。
第二個在盤的事情是我要介入哪幾家銀行？就像剛才講的大家有一個流動性的排名，我在想要介入到偏下面安全的銀行，還是我在交界處那邊嘗試找投資機會？後來的結論是在交界處那附近找投資機會，因為我覺得目前整個市場氛圍認為 SIVB 跟 SBNY 兩個，其實就數據來看真的是離群值；其他銀行講白一點，我覺得以行業標準來看，其實都算乖乖營運的人。
我覺得假如今天你站在監管的角度，你已經對兩個離群值做出一個超出例外的承諾了，你可以說服大家因為現在被接管的兩家是離群值，所以其他家都是安全的。假如今天有一家原本被歸類到安全的銀行爆炸了，第一個是市場的心理會怎麼反映？第二個是監管機關你要做出什麼樣的承諾？事情會變得很複雜。我原本想監管機關應該不會想要跨過這條線，所以我會覺得投資機會可能會在交界處，而不是在非常安全的銀行。
威宇：我聽不太懂，什麼叫監管機構不想跨過這個界線？我可以理解你站在這個界線，是因為離群值我才幫的。
Frank：應該說因為這兩家是離群值，所以我接管它合情合理。
威宇：對，所以我才要去幫這些存戶。
Frank：沒有，理論上、規則上是不應該幫存戶，尤其是 SIVB。
威宇：對，我就說今天它接管，它就是在幫存戶，對不對？
Frank：應該說它不能保障全額。
威宇：它有保障全額。
Frank：理論上它不應該保障。
威宇：對，今天政府去接管矽谷銀行。
Frank：給了一個不應該這樣做的保障。
威宇：對，沒錯，可是它可以說這兩家銀行真的是太特殊了，所以我就是以一個特例來處理；今天如果有正常的銀行……。
Frank：應該說你要想這兩家其實以銀行的營運標準，它不是一個乖乖的銀行，結果它的存戶被全額保障。但是如果你認真盤，假如今天擠兌的範圍擴大了，其實它是沒有足夠的財政能力去支持所有銀行的，這個界線要切在哪就很重要。你要想說今天沒有乖乖營運的銀行被保障了，假如說今天範圍擴大到乖乖營運的銀行，還能全額保障嗎？如果你不全額保障感覺很怪，明明沒有乖乖經營的銀行被保障了，但是乖乖經營的沒有被保障，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但是如果全額保障，你又沒有財政能力做到這件事情，這會是一個很難的取捨。
威宇：規定大家不能領錢。
Frank：自由國家不行。
威宇：或者把錢拿到台灣來。
Frank：所以我覺得為什麼，前幾天不是網路上在傳那個葉倫被那個……。我覺得其實他心中就是不能給這個承諾，第一個是財政那邊其實超出他的權限，事情就變得很複雜，所以我也覺得監管會想要把那個線畫在乖乖營運的銀行，應該都要活下來。
威宇：可是我不懂這個畫線的意思是什麼。
Frank：第一個你就想說這兩個是離群值，剩下的銀行其實相似性很高，假如有一家真的被擠兌炸掉了，市場就會感覺開始獵巫。第一個是大家會覺得今天正常營運的銀行也要爆了，我是不是要找下一家流動性沒這麼好的銀行去放空或擠兌，它其實會慢慢自我實現。
威宇：這個線到底是什麼意思？
Frank：這個線就是可以一開始說服大家這兩家是離群值，它跟大家不一樣，所以在情緒上大家就不會這麼強。
威宇：等一下，我再確認一下好了，因為我其實在問的是說這個線的意思是什麼。我可以理解你在講的那個線，可是我在想說這個線對政府來說，行為表現是什麼？就是接管嗎？
Frank：沒有，它現在就是想辦法提供流動性。
威宇：所以我們這樣子可以稍微整理一下，這兩間銀行出現問題，政府的措施是接管。可是它就要把線畫在這邊了，接下來的銀行會希望你不要讓我到接管的程度，或是我也不要接管你，或者我也沒有辦法接管你；我能夠做的就是讓你不會因為擠兌而爆炸。它做的東西其實就是存戶把錢從小銀行領出來給大銀行，它再讓大銀行把錢還回小銀行。
Frank：現在很有趣的方法。
威宇：我不知道它背後的這個概念是什麼，但是變成我們如果看金流的流向就是這樣子，對不對？
Frank：對。
威宇：真的有很多存戶會很擔心他放在小銀行的錢，所以他真的把錢全部都領出來，拿去大銀行、把錢存進去，他比較相信大銀行。可是政府又跟大銀行合作，把這些存戶存在大銀行的錢搬回到小銀行。
Frank：對。
威宇：這個搬回到小銀行是什麼意思？
Frank：就是存回去。
威宇：存款人是誰？是大銀行。
Frank：對。
威宇：所以變成原本你有 10 億存在地區性銀行，把 10 億領出來存到高盛。
Frank：高盛是投行。
威宇：你把 10 億拿出來，你放到美國銀行，美國銀行再把 10 億存回到小銀行。
Frank：對，現在狀況是這樣沒錯。
威宇：因為沒有人要花錢，沒有人想要紙鈔現金，大家都還是把錢放在銀行裡面。我就看你們把錢拿到哪裡去，我就再把那邊那間銀行的錢再拿回來。
Frank：存回來，對，現在監管是做這件事情。
威宇：很棒，因為就像我一開始說的，只要大家都不要把錢領出來，大家都沒有事，這聽起來很棒吧？
Frank：但市場不買單。
威宇：市場不買單什麼？這聽起來很棒。
Frank：因為就只是解決流動性問題。
威宇：這從頭到尾都是流動性問題，所以解決了。
Frank：但要想假如今天繼續提領，因為大行的存款只會存 120 天，其實是個短期的存款；繼續提領的情況下，今天假如存款補不回來，你的營運規模一定大幅下降。
威宇：為什麼大行只能存 120 天，這是規定嗎？
Frank：我覺得是妥協，講白一點，大行不一定要做這件事情，它是配合政府。
威宇：因為其實這些存戶把錢從小行領出來、存進大行，其實大行應該可以去買一些，比方報酬更好的東西，我就買個 4-5% 的報酬率的東西。
Frank：我為什麼要存到其他銀行去？
威宇：對，但我今天存進去，其實是把錢存到一個可能快要爆炸的銀行。
Frank：那一定是配合政府。
威宇：對，所以其實這個 120 天變成是政府拜託它們。
Frank：能不能存個 120 天，拜託，有點像這種概念。
威宇：可是大行其實也不會希望這些地區性銀行倒，因為如果倒了，就會像我們剛剛講的，這些地區性銀行如果賣資產，其實對大行影響也會很大。
Frank：所以它們才會配合，只是它們不能給一個無限的承諾，所以它要切個 120 天。
威宇：它可以延長對吧？
Frank：我覺得可以延長，事情再劇烈下去，應該會延長。
威宇：對，因為其實大行現在跟政府的利益是一致的，只要大家開始拋售資產，只要它蔓延出去，整個金融體系都會很有問題。它唯一的問題就是流動性，我就解決流動性問題就好了？
Frank：我覺得目前監管是以這種角度在思考，但是市場沒買單。
威宇：市場管它買不買單……欸。
Frank：市場情緒也要穩。
威宇：市場需要。
Frank：對，需要。因為你看到股票一直崩跌，你會擔心銀行不安全。
威宇：所以在這個時候，你站在投資人的角度，看的是什麼？因為我們已經知道這個故事就是這樣走了，接下來你在找的投資機會是什麼？
Frank：第一個是有沒有錯殺，我覺得比較爭議的就是交界處。因為我的感覺是主管機關一定想要守住乖乖營運的銀行，但是那邊被市場交易到好像是一定會爆炸的狀況，偏向高度會爆炸。
威宇：有一種情況你可能會賠錢，剛剛聽你的敘述。
Frank：就真的炸掉。
威宇：不不不。
Frank：存款提領太多。
威宇：沒錯，剛剛聽你的敘述聽起來是說市場覺得它會炸，你只要覺得它不會炸，它只要有足夠的流動性就不會炸；不會炸以後，你買了，因為它們被錯殺了，你就會賺錢。但有一種情況就是我們剛剛有提到一個，它如果被提領太多，未來的獲利會非常非常差。
Frank：對，這是我第三層的想法，我可不可以不要買普通股，我往上找？所以我可能找到特別股、可能找到債券去。
威宇：因為債券就是只要你不倒就會賺錢，它在債券應該也折價很多了，對吧？
Frank：對，債券跟特別股都有折價。所以有點像是一步步思考，第一步是想說要買 HTM 高的，還是買 HTM 低的；第二步是我要遠離那個監管單位心理的那條線，還是要接近那條線；第三個是我買了接近那條線，因為我無法預測存款到底會流出多少，我在資本結構那一端，在普通股、特別股跟債券，要怎麼配。我在盤的是這三件事情，順序是這樣。
威宇：沒問題，因為我們已經開始要聊到越來越細的投資的東西了。
Frank：好累。
威宇：所以我們就要打住了。前面我們已經聊了整個事件的這個事情，現在也開始盤 Frank 在過去這一兩個禮拜，到底投資的方向變了什麼東西。如果再往下鑽，其實某種程度就是在損害他的利益了，我們就打住，我們停在這邊。
我們把事情做一個很完整的介紹，我相信上面的介紹應該已經是大家可能在很多地方都沒有辦法看到的，或者是你可能要很認真爬國外的文才有辦法知道，台灣的媒體可能比較少做這麼完整的介紹。我們今天這個加班集就到這邊，下次再見，拜拜～
作者：財報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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